料到还有哄人的分,听得出来林乐芒的疑惑。
“别用镊子。”
王宥倩又用力眨了眨眼,隐形镜片的边缘摩着眼球的感受更加强烈,她能感觉到保护的泪已经快从眼角溢出,可余光看到那支白色的镊子,她还是摇着。
“那我用手?”
视线里的人接受得很快,搁下工,用另一只手辅助着撑开了她没多少力气的眼。王宥倩被酒麻醉了三分的感知在指尖靠近的时刻变得锐,尽林乐芒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接近,但手指超过可以聚焦的距离变得模糊起来时,是视界里不受控的巨物在靠近眼球,安全感瞬间丧失。虽然她没有挣扎,可是震动的瞳孔明白地透出了那种不信任。王宥倩无法得知此时林乐芒的心理,只是时间变得既快又慢,她能感受到覆盖在虹上一整晚的片状物被揭起,异物感立时消弭,也在指腹早就离开后,仍能从眼球上感受到柔的肌肤感。
信任和不信任,在弱点暴的时刻,才最能明白。
王宥倩若有所思,似乎觉得自己被酒占据的大脑恢复了清明,她正想睁眼说些什么,绵的感却打断了她,浸着温凉的棉片轻柔地在她睫拭着,手法细致,一点点揩去已经在脱落的眼妆。突然她听到一声轻笑。
“你干嘛眼抖得那么厉害啊。别抖啦。都已经没在取隐形了。”
林乐芒笑着换了张卸妆棉继续着,另一只手的指尖搭在了王宥倩的眼角,试图稳住晃动的睫。听她这么说,王宥倩深了口气,将刚才脑子转过一遍的思绪全排除掉,总算安定了眼的肌肉,她没有上回话,直到这一边的眼妆基本拭干净后,才看向俯在上的林乐芒,问她:“有人帮你取过隐形眼镜吗?”
“嗯――没有吧。”
看得出林乐芒思考了一下,她回忆时拖着的尾音转了两个小弯,“我自己取镜片的时候都生怕自己的手戳到眼睛,更别说让其他人来弄了。”
话到这里,她停了半秒,小小的拐弯变接续的笑意:“所以你居然乖乖让我帮你,我还蛮惊讶的,倩姐你真的喝醉了。”
笃定的语意让王宥倩惊讶,明明是相同的场面,林乐芒与自己所意会到的截然相反,她自以为清明的大脑重新开始混乱起来,像是有一百万个声音在腔和大脑层的每个方向重复着自己的想法和林乐芒刚说的话,她不知究竟是自己所设下的界限已经太过亲密,还是林乐芒对此不以为然。
在她继续考虑下去前,温柔绵的感又靠近了,一下下缓缓地扫过眼睑,仿佛哄睡的轻拍,王宥倩决定向酒举手投降,她想不透、猜不透的关于林乐芒的一切,也不着急在这个醉酒的下着大雨的夜里考虑明白,与酒躲着迷藏的睡意很快涌了上来。
醉酒的人难得沉睡过去,房间里只剩下一盏落地灯,夜里的雨下得仿若不会停止,林乐芒抵着玻璃靠坐在窗台上,雨水敲打着窗,也同样敲打着她。这样的深夜里连城市的光带和霓虹也沉寂着,在雨水的气里变成一簇簇晃动的光点。她的记忆被这一滴雨声拉回和王宥倩初次碰面的时节,又被下一滴雨声拉回数小时前关上文以安公寓大门的时候,她想着王宥倩镜片上起的白雾,又想着微光中文以安坐在餐桌上的剪影。纷杂的雨滴像是一把把随意掷来的芯片钥匙,“滴滴滴”地撞开一扇扇门。混乱的雨声没有固定的旋律,只靠听觉难以分辨,因此每一场大雨倾落的时候,天地仿佛回到同一个时空,所有感知都如在当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