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鲜红的妖纹印在他的手腕上。他捋起袖子,看见那妖纹火一般蜿蜒着烧向整条手臂,最终消失在看不见的衣襟里。
“哥哥,你是妖么?”
小童见他没有反应,又提醒,“哥哥,我们这里是天,妖是不可以进来的。”
哪吒倏然睁开眼。他茫然地眨了眼睛,望着原本在姻缘府门口睡觉的小童,似乎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那张温雅动人的脸,一晴天霹雳击的他阵阵发麻。
无数个青衣的,白衣的,全重合,显成敖丙的脸。缠在他边两千年,被拒绝几万次也不愿放弃,直至被自己投进斩仙台,只有一个敖丙。
小童指着他:“你脸上也有。”
自残般的痛楚让他终于定了定神,抬眼望向姻缘树上的一对名字。
小童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又,“哥哥,这里真的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你快点走。”
小童觉得这个哥哥真是古怪,盯着他瞧了良久后摇了摇,随他去了。
就那么躺着,哪吒想让自己再次睡过去,期待睡醒后发现,这一切只是他的梦境。他与夫人三千年不见,相认后上就要成亲了。没有中间那些不堪的往事。
一剧痛自心口生出,漫延到四肢百骸,他一下子咬住,有血腥味弥漫开来。
哪吒掐起一仙诀,一面铜镜出现在手里。他往镜子里看去,果然看见自己的眉间显出奇怪的额纹,脸颊上是两条小指的鲜血般的纹路。
多可笑,一棵树都活得比他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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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突然失去控制,动弹不得,铜镜当啷一声掉到地上。没有铜镜,可他依然看见了梦里的人的脸,他终于明白,与镜子无关,他是全都想起来了。
这是个梦,哪吒在梦里极尽所能想看清那些纠缠他的人们的脸,但总是失败,怎么也看不清,急的他出一汗,手放在两侧,不知不觉攥成拳。他还在梦里挣扎,直至一个稚的童声将他拉回现实。
那张脸是敖丙。
他又倒下去,麻木地躺在树上,用手臂遮住眼睛,遏制不住地震颤。
小童凑过去,“哥哥,你怎么了,你在哭么?”
他找了三千年的人,原本一直陪在他边两千年,直到最后被自己杀死。
他似乎看见了仙君眼角有泪滴过,只是遇见凌厉罡风很快被撕得粉碎,同撕碎一样,瞬息间支离破碎,所以他不确定是否真的看见。
他静静看着,有点怀疑镜子里的人是不是自己。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忽然在镜子里看见了梦中的场景。只是梦中他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的人,在镜子里纤毫毕现,他甚至能捕捉扑闪如碟翅的睫,和白皙脸颊上的绒。
可越躺,思维越清晰,许多梦里没有的细节,也全想起来了。譬如敖丙受了天多少冷嘲热讽,说他
“你在胡说什么……”哪吒艰涩地开口,梦境真实到令他心慌,心还在怦怦着,他抬起手,像往常一样了额角,余光从手腕上扫过,登时愣住了。
他又去看另一条手臂,也是如此。他撩起衣摆,反反复复地看自己能看得见的地方,一细长的艳色妖纹爬满他的。
“不是妖,我只是动不了了,让我躺一会。”哪吒开口,声音嘶哑无比,像扯碎的破棉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