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顿时被问住了,搜遍脑海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归结底一句话,莲大人对于他实在太过重要,他倾心已久,关心则乱,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对方因为自己出现任何闪失。但这些话他无法当众说出口,说出来就是赤的冒犯。
如恶鬼,时而脆弱如幼童。死亡的黑气在夕月后凝结成巨大的虚影,一个青面獠牙的修罗相,红衣似血,手舞镰刀。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宁可选择自尽,也不肯相信孤能破解他的妖术?”龙莲不满地质问。
夕月第一次见到龙莲这么生气,他的神已经很虚弱了,再被自己心爱的主人这么一吓,一直接跪了下去。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下来,打了地面,他扯着龙莲的衣角,哽咽着哀求:“月知错了,这条命生来就是您的,您拿去便是……请不要生月的气,求您了。”
见他支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词,龙莲甩手又给了他一巴掌,气呼呼地回帐篷里补眠去了。只留下夕月一边脸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在风、云、雨三人充满同情的目光中,石化在当场。
他仰望着自己失而复得的主人,虔诚地亲吻着对方的指尖。一朵紫色莲焰落在刀背上,熊熊烈火笼罩了二人的躯。闪耀着耀眼光芒的金刚伏魔阵自脚下升起,夕月只觉腰侧某传来轻微的烧灼感,仿佛被烙下了契约的圣痕一般。他的世界忽然清净了,再也没有恼人的铃声,唯有面前的莲大人,是那么的生动而鲜活。
龙莲将长刀置于夕月肩,见对方仍没有反应,向他抬了抬下巴,“姜家没教过你么,难还要孤求着你结契不成?”
“主上……”份的转换令他不得不改变称呼,夕月再度伏地跪拜,反被对方搀扶起来。
瘆人的铃声在脑海中嗡嗡作响,聒噪得让人痛裂。夕月索不去想它,闭上眼睛跪于龙莲脚下,高声诵出古老的誓言:“姜氏夕月于御前宣誓——及从此刻,吾吾魂,所有成就吾之一切,直至化为腐朽,愿长驻于君边。”
龙莲三下五除二缴了夕月的武,转手给了他一巴掌。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气得声音都在发抖:“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随随便便就可以丢弃?不想要的话不如给我,用你的余生来赎罪吧!”
“脑子倒还算清楚,却偏蠢事。”龙莲冷哼一声,将扳指化为樱红色长刀。母亲曾在信中向她提起过将夕月作为近侍人选,并告知姜氏族长的事,她本就没有异议,如今看到对方被某个邪门歪的法术搞得苦不堪言,更加坚定了她与夕月结契的打算。今时今日,她便在这里赌上净火宗宗主的骄傲,倒要看看是血衣楼的禁术厉害,还是她的誓约之力更胜一筹?
“月,欢迎回来。”龙莲张开双臂将他拥在怀中,附在他耳边问,“孤的修为与血衣楼楼主相比,如何?”
“他怎与主上相提并论!”夕月毫不犹豫地回答。楼主阿里曼的灵力其实还不如他,对方之所以能随心所地控自己,完全在于他刚入血衣楼时尚且年幼,还未觉醒任何能力。而莲大人即位之后的这段时间,貌似修为已经历过两次提升,当然不屑与那个阴谋家同日而语。
听到龙莲改以君王自称,夕月便知站在自己眼前的人不再是他一人的主人,而是净火宗的宗主。虽然老爷和夫人曾透过要推举他为宗主近侍,但夕月始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他被迫修习血衣楼禁术多年,不知何时就会被楼主控,这样的安全隐患实在不侍奉炎天君。可现在,当对方亲口指定自己她的近侍时,夕月却无法拒绝。
他知龙莲手中的长刀名为“万品烛龙”,乃净火宗圣物火灵珠所化,以此等高阶法为媒介立下誓约,近侍毕生都会为主人献上忠诚,绝无背叛的可能。虽不知近侍誓约能否战胜血衣楼禁术,但夕月忽然就想尝试一下,毕竟守护在莲大人边是他有生以来唯一的梦想!
那日聂攀所言非虚,凡七杀所到之,必然尸横遍野、血成河,不会留下过一个活口。虽然他是在不由己的情况下犯下那些罪行,但这些情景俨然成为困扰他一生的噩梦,变成横亘在他与莲大人之间的鸿沟。只要血衣楼仍在,他就只能是血衣修罗七杀,永远都不可能回莲大人的夕月。绝不可以伤害莲大人!即使粉碎骨,魂飞魄散!与其以这样的丑态被莲大人看到,还不如让他去死。
眼睁睁看着夕月饱受元神分裂的折磨,龙莲不由得怒火中烧,恨不得把幕后黑手揪出来千刀万剐。她正思索着如何破解那控制夕月的邪术,谁知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对方竟在她面前挥刀自刎。
千钧一发之时,夕月上那串七宝菩提念珠青光乍现,瞬间在他颈上缠绕了数圈,不动青莲以其守护之力,弹开了雪亮的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