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练正是一把剑——时如绸,时如钢,柄无格,只铭了细细浅浅的“天地雪”三字。
桑落背,站着轻轻了会气,才将“天地雪”还给裴兰生:“起作用的不是我的剑法,是毒。”
裴兰生学她的语调,缓缓:“你可以用我的剑。”
裴兰生不喜旁人近,却也决不在意被女人碰一下、摸一把,她的举动若在平时,本无足轻重。
“除了玉笛,小兰花还有别的武么?”桑落收回手,问。
“自然是好剑。”
她的法太过飘逸轻捷,原地甚至留下了浅淡的虚像。
不知为何,无足轻重的举动放在此时,就忽然多了一点让人不能忽视的重量。
宋逐日瞪着独眼,上下两排牙“咯咯”敲击数下,一歪,终究死了。
“雕虫小技?”桑落扭看来,脸色稍暗,“教主这
老者一眼暴凸、坠在眼眶外,另一只眼吃力转动,死死盯着裴兰生,口中“嗬嗬”急,开肉绽的双手狂乱地挥着,居然还有力气使那不成章法的鹰爪功。
同为武者,桑落并非弱不禁风,手腕摸着却略显伶仃。
领“山鬼”一职的鸦九禁不住挪移脚,不经意与蹲在树上的游文君对上双眼,倏然移开视线。片刻沉默后,鸦九又互相主动递过眼神:两人眼里是如出一辙的无奈。
桑落往剑中注入内力,剑铭就奇异地泛出清光,剑刃亦寒光凛凛,隐有龙剑鸣传出。
眼前的情形实在诡异,鬼气森森,令人抖落一地鸡疙瘩。
“‘鬼蛛’以毒见长,未曾想剑也使得这般好。”裴兰生抚掌赞叹,喝了一声彩。
裴兰生低望去,月光下,她神情安然,又大又黑的杏眼毫无畏惧地瞧着他。女人不佩环饰,只坠了个七宝璎珞在前。他望着璎珞中央熠熠晕彩的砗磲,和底下垂着的一颗鸽血形状的红宝,它静静卧在白皙细腻的口中央。
他还未指明剑在何,桑落便对他绽开一个恬静清丽的笑,右手抹过束着男人窄腰的白练。
宋逐日竟还未死,被无视得将要发狂,上就要从土里挣出来了。
她缓慢地眨眨眼,神情无辜:“不可以吗?”
裴兰生松松散散一撤步,染着寒气的清光就从桑落手中直飞而出,人像慢了半拍,追着剑影,掠到挣脱陷之的宋逐日前。
裴兰生不咸不淡地点点:“他那功法虽是雕虫小技,也有几分可取之……”
“好剑。”
“那人很坏。莫脏了你。”桑落解释。
她摊开右手,葱节似的食指指腹有一条寸许长的血口。
“江湖人皆知‘鬼蛛’极擅用毒,紫髓烟杆冒出蓝烟时,至少退走一之地。”桑落淡淡。“其实他们说得对,只是防错了地方。‘鬼蛛’——我——浑上下,没有一寸血肉不带毒。”
“毒血从百会入手三阴经,又从手三阴走向手三阳,再转、面、足,如是转,阴阳循环,才能破他用的邪法。”
那滴血在她皎白的指尖晕开,好似多了分白玉有瑕的微妙意味。
剑芒一击既收,恍若月光轻动,以准得惊人的力刺透百会。桑落手臂一曲,折收剑,剑尖只坠落一滴鲜血。
若有似无的力蹭着眼睑的血红小痣,裴兰生忽然握住她的腕,微微施力:“许你摸了?”
裴兰生眼中闪过颇觉新奇的光,语气柔和:“下次么,得先看我心情。”
浅浅的绿,像一株安静的桑树,连呼都像植物一样悄然,仿佛只受日照月抚,不沾红尘人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