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腕被用力握住。3356把他拽回来，按在椅子上，不情愿地警告他“陷阱合同”、“保持理”、“不要被甜言蜜语诱骗”、“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该尝试”，啰哩巴嗦了一大串，而荣恩·荣兹被迫对着死去的家人发誓绝对不会轻率行动。不用3356反复声明，他其实也会慎重考虑，毕竟兰达的不怀好意简直写在脸上：再度重申，他绝对不是受狂。

        “希望你完整地回来。”一个荣恩可能有点醉了——要是没醉，那更为可恶——他举起酒杯，淡黄色的酒轻轻摇晃，“愿上帝保佑你！”

        “没什么的。”荣恩一见1781的脸就有点尴尬，1781可能注意到了他的不自在，但并未告辞离开，而是在他对面坐下来，擅自开启了话题。

        “这事儿没有所谓捷径，荣恩。我不需要你立归还工时，我的积蓄比你多得多——我只是希望能帮你度过最初的不适应阶段……”

        “没到那个地步。”荣恩·荣兹竭力克制住自己别躲开，“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

        “你可以认为它一直在，只是我不提醒你的话就看不到而已。”

        兰达眨眨眼，柔地靠上来，另一只手抚过他的肩膀，一路到口：“你是想和我私下聊点什么吗？哎呀，荣幸至极，不过我们不必非得在吃饭的时候——晚些时候，我们可以去我房间慢慢聊。”

        他们讨论了一会儿战斗细节，复盘决策署的成功与失败之，1781想添加他的联系方式，3356则代他回答他还没申请设备；一些路过荣恩·荣兹的加入使小组讨论变成了一场联欢会，荣恩被迫摄入了一堆饼干与饮料，不幸成为话题中心：不怕火的火星人总是格外有话题。好在他们还算有分寸，没追问他的脱过程，快六点时他不得不告辞离开，一些人发出遗憾的声音。

        这儿肯定没有什么上帝。那个荣恩——118号荣恩·荣兹——的信仰也当然不是上帝，但他老爱模仿电视剧和漫画里的角色说话。被美国文化（他们有文化？荣恩嗤了一下）荼毒的可怜虫！他没好气地说：“我只是和她吃个饭，不是去打架。行了，回见！”他不快地走到一边，默念兰达的名字，同时不情不愿地意识到：这一个多小时实际上愉快，没有尴尬到让人起一鸡疙瘩，也没有让他暴怒到想揍每个人，可能因为他们都是他自己，更有可能因为他们都是善解人意的好人。

        “你知吗……”荣恩表情有点诡异，拉开铺着垫的铁艺椅子坐下，“其实我不是很能欣赏这种……人类文化的‘浪漫’。假如你是那个意思的话。”

        五维人的事不需要搞那么清楚。荣恩放弃了思考，跟随她上楼，二楼空旷无人，四面全是窗与纱帘，厅内只有白灿灿的灯光和桌椅，不像食堂而像餐厅。兰达的手凉得像冰，柔地渗进他骨里，她雀跃地说：“你介意天晚餐吗？”

        “没有。”荣恩不自在地动了动，“就这儿吧。这里有没有单独的房间什么的？”

        “不？”荣恩嘟哝。她推开一扇玻璃移门，邀请他坐在盖着米色桌布的圆桌前：细颈玻璃瓶里插着一束黑色的百合，复古的古铜色烛台跃动着火光，瓷盘旁拜访着餐巾与刀叉，桌子正中央的金属餐盘盖倒映出他的脸。

告诉我还让人安心点，不然我只能去问兰达，我可不怎么信任她。你刚刚说什么来着，附加协议，是吧？”

        他们的谈话被1781打断，他刚离开医务室没多久，特意来找荣恩谢。他言辞恳切，语气真诚，反倒让人让荣恩·荣兹坐立难安。

        “你来了？”兰达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后，就好像突然从阴影中现，她挽住荣恩的手臂，“你有什么偏好的菜色吗？我们可以不在食堂吃。”

        “喔，不用担心。主要是我喜欢这个氛围啦。”兰达双手撑着下巴，“我喜欢人类。”

        荣恩跟着她转过，发现墙角多出一向上的楼梯，木扶手，大理石台阶。他迟疑了一下：“这儿本来有楼梯吗？”

        “但我受不了欠人东西。”荣恩不耐烦地站起来，“算了，我去问她——到时候你帮我纠正一下她说的有没有问题也行。”

        “好吧。”兰达遗憾地说，“去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