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自己爱人中数枪向虚空坠落的感觉并不好受。
冬天的太阳缩成一个小小的光环,在这样的太阳下,女人拼命挣扎着想要爬到什么温一点的地方去。问题是哪也没有这样的地方。
――“别离开我。”
这太可笑,太稽,太荒诞了。
祝栖迟看向自己左手虎口,那里有几周前被谁的牙齿深深咬进血肉时留下的真实的、确切的、无可辩驳的痕迹。
女人猛地弹起,躲避剧毒蝰蛇一样向后缩,念动力将画框炸成数块碎片,每一片里面都反出她脸上的恐惧和混乱。
她握住自己的左手,先是将脸贴向那伤疤,然后觉得不够,又用双感受那微微发的崎岖之地。
梦想是扫清城寨毒厂的颜西柳?
祝栖迟听见了那声饱悲哀的恳求。
远方只有肉红色的、胀的天空,腐烂恶臭的异种,以及永恒刺骨的寒冬。
祝栖迟在地上,浑冷冰冰漉漉的,目所能及之,全是一堆一堆死人的白骨。
祝栖迟腾地爬起,她的动作是那么迅速,伸出手,冲虚空猛地一握。
空的声音们同时嗡嗡低喃起来。
――活下去。
她笑得眼泪不停地,笑得跪在地上爬不起来,直到抬,从一块玻璃画框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喂!“老师”忽然揪住她的耳朵,出标志的邪恶笑脸。再发现不了,我就要用命盘砸你脑袋了喔!」
“不要……别在这时候……”祝栖迟死死咬着牙,四肢因恐慌发作而不停痉挛,只能将额抵在墙上,一下一下往前撞,希冀用疼痛挽回神智。
祝栖迟用力按住太阳。
电影重复片,女主尖叫――摔倒――翟舒阳举枪――击――颜西柳向后倾倒。
【……我说的没错吧,原著里的颜西柳本洗不白。】779嘟嘟囔囔。
最后一幕剧情里有什么不对劲,她无法在第一时间看出来。女的视角里也有什么不对劲,与前者携手,执拗地连连踢着祝栖迟的脑袋。
不会吧。她想。不会吧。不是吧。
“闭嘴,别吵我。”
里面倒映着一张年轻如昨的面孔,那个刚从高中毕业的、纯然年轻、幼稚、弱不堪的少女。
弯腰朝黑井望去,祝栖迟一无所见,只有深得不知有多深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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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先生,你在想什么?
电光火石间,祝栖迟反复拉出那段记忆,试图从里面找出一抹银光。
【宿主!你怎么了?!】779尖叫。
从一开始就没有上膛。
明悟像一凄厉的闪电从中央劈开祝栖迟的大脑,一瞬间她在尖尝到了铁的味。
蓦地,她交碰的双手摸到了什么,一点糙的起伏不平的感。
故事情节铺展行进,翟舒阳与颜西柳的冲突越发剧烈,最后发生在城寨之中的决战,当真如电影中的象征镜那样,充满枪战爆炸和飙车肉搏。隐藏在暗的灰色势力倾巢而出,与翟舒阳代表的警方势力针锋相对,最后结束在颜氏集团大楼的天台端。
她得搞清楚伊藤慎也、纪劳,宓昌之间的联系。她得搞清楚,这幕后阴毒森冷的恶意,究竟来自不完整的剧情,还是颜西柳自己。
她仿佛又变回那个只会害死同伴、害死救世希望的祝栖迟。
记忆忽一下遁远,忽一下收紧,祝栖迟知自己一旦放松,一切就都无可挽回了。
她会被死人们拉扯着坠入永不见底的黑暗,“七七”会分崩离析,被一片片到深渊里的什么地方去,无论爱人使出什么手段,都没办法再唤回那个熟悉的影。
不要死。她想。你得活下去。
那是密的不下任何东西的黑,阴惨惨无希望的,如同把世间所有种类的悒郁和孤独都一脑扔进了里面,如同那样的黑。
最远的、也是最眼熟的男虚影嘴巴张张合合。
但她后只站着长长的一排虚影。
记忆组成的电影被强制结束,余留观众沉浸在剧情中惊不休。
砰的一声,祝栖迟从椅子上摔下来,还保持着前扑的姿势。
有子弹的开枪声和空弹绝不一样。颜西柳并非在咫尺之间失手,而是一开始就不想杀害女主。
――我亲爱的妹妹,你要活下去。
他是自己选择死亡的。
他的左轮,颜西柳在女主脑袋上的那把左轮手枪。
忽然,女人低低地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除了发出几近癫狂的大笑,祝栖迟不知自己还能作何反应。
疼痛让祝栖迟回神,她盯了一会出红痕的手心,几乎是下意识地扭,像是想看看颜西柳――她的颜西柳,是不是还在边。
为什么?祝栖迟透过女主的双眼看向朝空茫的夜色倒去的颜西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