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已然是大学士的谢芮,站在城外一孤山上,目送着明棠车队离开的影。
十二年后,太上皇薨逝于君山,她留下遗诏,为自己拟定谥号,是为“成”。
明霄,便是靖王妃生下的那位郡主。
谢芮悄悄退了出去。
谢芮选择了前者。
之前若说是份阻隔,前几年有大臣上旨,隐晦提起,陛下可选一些品貌端正的男子充盈后,陛下依旧没有任何举动,宁远侯也是依旧兢兢业业着他的大晟肱之臣。
陛下曾经给过她两个选择,一是专心陪在皇太女边,但是在太女继位之前,不得嫁娶。
谢芮作为侍读女官,便是皇太女未来的启蒙老师。
那般眼神,或许用挚爱二字来形容,都尤嫌不足。
父亲的同窗,大晟所有学子心中的高山,宁远侯扶越。
关于陛下和宁远侯之间的传言,这些年一直未曾平歇。
以女官的名义。
昭启二十五年,女帝传位于皇太女明霄,归隐君山,为国祈福。
这一日,谢芮抱着一卷书从无极殿的后殿廊下路过,突然,却止住了脚步。
这是她自己求来的。
靖王一直昏迷着,而这位郡主在过了周岁之后,便正式被陛下册立为皇太女,日后,将成为这江山黎民新的主人。
毕竟,都成了万人之上,边却连个伺候的蓝颜知己都无,这的确有些奇怪。
她这一生,成就了什么,成就了谁?只待后世评说。
转过年后,其他女官被放出去了,而谢芮留了下来。
毕竟,一般如宁远侯这般年岁,早已成家立业,可他却一直孑然一。
她憧憬着每日陛下看到她写的文章后,用那批阅朝政民生的朱笔,在自己的策论旁写下批语。
站在她后的男子,眉目如画,清冷如月。
垂髫之倪,皆知礼让,白之老,不识兵戈。
皇太女年幼,边跟着的人必须仔细筛选,若是涉及嫁娶,难免会多了一层牵扯。
其他人总是诚惶诚恐,生怕写错了字会招致陛下厌弃。
宁远侯,在陛下禅位之后,也上旨请辞告老了。
她明白陛下的考量。
如今,正是开的最好的时候。
在陛下边待了大半年,她总觉得,陛下不是很喜欢绿梅,可听闻,这绿梅自陛下登基后便种在了这儿,已然十年了。
另一个,是安排她可进翰林院任职。
她想成为名留青史的存在,而如今,那个小小的婴孩,可以满足她的野心。
如此,也很好。
她成了皇太女明霄的侍读女官。
无极殿的后殿,种满了绿梅。
日子一日日过去,很快,到了冬日时节。
是她,也是她们。
但今日,谢芮却突然什么都不好奇了。
有如芃草,天地疏阔,自由无疆。
陛下将这事提前摆了出来,也是给自己一个选择的机会。
那绿梅,应当是宁远侯大人所钟爱的吧。
他们二人之间,没有任何亲昵的举动。
谢芮想,她是有野心的。
但当千千万女子能够走上官场,正大光明与男子同台相争绽放华芒之时,她们终会记得,是一个女子,她用自己的一生,改写了所有女子的一生。
当过将军,过妃,最终成为万人之上的女帝。
可却如画一般,似乎本就该站在一起。
可谢芮从来不惧。
她或是他,都值得。
难,陛下还念着先帝?
直到今日。
她看见陛下纤细却又坚毅的影,伫立在一株绿梅之下。
王朝更迭,或许她的故事,也终有一日会掩埋在历史的洪和尘埃中。
她这一生,十五岁入,十九岁成了女帝,执政二十五载,薨于五十六岁。
谢芮一直有些好奇。
她知那个男子。
她每日便是和其他几位一同进的女官一起,为陛下分拢书籍,每隔几日,陛下便会给她们出个问题,让她们写篇策论文章来看。
昭启女帝明棠,执政二十五载,开女子为帝之先河,也将大晟带入了一个空前盛世,史称昭启之治。
明明已然是同自己父亲差不多的年纪,但他看向陛下的眼神,却是世间最纯静的温柔。
。
她告诉世人,女子在内宅之外,亦有无限可能。
谢芮想,或许那个等了二十五载,甚至更久的人,能够迎来属于他的结局和唯一了。
而且,她也不想嫁人。
她的心中,有一灿星,足以照亮余生。
她很喜爱陛下,不,或许用憧憬爱慕更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