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珑先瞪他一眼,又转眸示意还有外人在场。
凝珑不占理,任他如何磨,自己就是不松口。
倒是没多坏。程家人丁不旺,一个老,一个小姑,一个夫君。老不事,最近专注修。小姑在家待不住,风风火火地往外面跑。夫君也常有公务,有时他忙起来,三天都见不到人影。
云秀说好,“届时婢子提前备好纸钱等祭奠物。”
同时云秀心里也为凝珑感到欢喜。如今这个姑娘只用说“要”,不用说“想”。
数针定在数个位,这一针清淤血,那一针清余毒,又一针调理脾胃。
当然,谁都能歇得了,偏凝理不能歇。于是又专派几条船日夜兼程地赶回京里,先抬到陛下面前过目,再置办下葬的白事。
他从背后环住她,镜里倒映着她慢慢变红的脸。
“我偏不说。”凝珑把他轻轻一推,“色字上一把刀,你这才刚好,休想缠着我胡来。”
不曾想刚送走婢子,冠怀生就兀自寻了过来。
“什么?我没听清?”
冠怀生怡然:“你信上说的话,可还作数?”
那涣散的眼目不转睛地看她,看了会儿,又阖了眼。
冠怀生勾浅笑,“也怪。你一训我,我便浑舒畅,神焕发。你再训我几句……哦,不,再狠狠骂我几句,把我骂醒。”
藏在痂里。等到完全愈合,过往经历便成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再跟谁提起,人家也嫌晦气。
彼此都不知要说什么,只是眼睁睁看着离得越来越近。
云秀识趣地从隔间走出。
凝珑口齿糊,极快地闪了句回复。
她终于离开了那个虎狼窝,彻底自由了。
原来他解毒这几日,因厢房里常有大夫来往,她住在那里不方便,所以一直跟他分厢住。两套厢房离得稍远,凝珑让婢子传再让他等一等,等她收拾好就过去。
大夫说再施几日针就好了。
凝珑把一玉簪解下来,赌气似地扔到他怀里。
凝珑说:“待回去,我要去祖陵拜拜爹娘。”
冠怀生接来玉簪,又站起横插到她鬓边,捋了捋她有几发的发丝。
也终于能把野心与各种望慢慢显出来。
凝珑说记不清了,“在我这里是不作数,在你那里作数也没有用。我来了才知,原来漫山遍野都是你的人!好啊,亏得我还以为九死一生,结果儿戏一般就把山给攻了下来。你诓骗我在先,那我的话也不作数了!”
说罢又咬着她的耳垂不放。
他子还有些虚弱,来得匆忙,只披了件靛蓝长衫。发也未用冠竖起来,披在肩后。
外面的亲戚不大走动,内里没有妯娌相伴,有时太过自由,甚至觉得有些孤独。
坏嘛……
所以这桩姻缘好就好在这里。
又七日过去,凝珑被云秀伺候着梳洗,忽然听婢子来报说世子醒了,正到寻她。
而凝珑满珠翠,靓丽明媚。
“走,走走!别来我这里丢人。”
冠怀生扯起她的手摩挲,“天底下竟有你这样的人?稳妥地活下来不比九死一生好?偏你还真想置险境。”
第二日天一亮,大夫便把冠怀生扎成了刺猬。
落脚沧州时,盛夏已过,三伏天的暑气却尚未消散,把凝珑热出半胳膊红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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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在半空摇摇地虚抓几下,大夫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再说话又成了浪纨绔模样,先狠狠亲了口她的侧脸,吃脂粉也欣喜:“有没有想我?”
冠怀生坐在她旁,“你怎么不来找我?”
凝珑失声半晌,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来找你?那我这满珠翠是为谁而?这团花褙子又是为谁而穿?”
她生气时甚是可爱。媚眼瞪成个石榴圆,月眉挑成个半弯,嫣红的也圆嘟嘟的,两腮鼓着,是与平时展现的盛气凌人模样大为不同。
说这混话时,云秀恰沏好热茶,背对着主子自顾自地偷笑。
她还是喜欢先声呛人,那媚声还是那么婉转动听。
她知自己能脱是因冠怀生拼命护着她。凝家早已没了陛下的信任,而她凭借姻缘,不说脱得清清白白,好歹在旁人心里,自己与那一家恶鬼是彻底没了联系。没人会想她是罪臣之女,只会把她看作端庄大气的世子妃,王府少夫人。
因中间要换乘,所以船走水行至沧州,大家在此稍息些半刻。
半晌,冠怀生终于睁开了眼。然而仅仅是睁开眼,意识还没回来,整个人混混沌沌的,看起来似乎提不起劲。
凝珑挪步走过去,试探地抓住他的手,没想到他倒真不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