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程拟指着程延,气愤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凝珑没再劝他,跟在他后进了祠堂。
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他的认真。
程延坦坦:“娘会为我想自己而感到高兴。再说,我只是改个名字,又不是与程家断绝关系。难改了名字就要被逐出程家家门吗?”
凝珑心底对她早逝的爹娘也有些埋怨。
程延一直在怨程拟当年抛妻弃子,害得一个年轻母亲抑郁早逝,害得一对子女失去母亲。
可气终归气,冷静下来后,其实并不能拿程延怎么样。
程拟也感受到了程延的认真,他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征求意见,而是已经决定,此时此刻立即要改名改姓。
“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把你要说的话说一遍。”
人人都说娘死爹殉情是一桩佳话,都惊叹世间竟有这般真情存在。可于她而言,这是爹娘对她的抛弃。
\.妻的很是尴尬。她扯着程延往外走,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说罢便兀自离去。
原以为所谓惊喜不过是他诓骗她来嗣王府的一个借口,没曾想于她而言,当真是个天大的惊喜。
程拟气得脸沸成猪肝红:“我怎会生出你这个不孝顺的儿子!”
凝珑听罢程延的话,也惊诧得久久不曾回神。
毕竟要追媳妇嘛,程拟不干涉。
离经叛,惊骇世俗,无非是在弥补有诸多缺陷遗憾的童年。
爹娘又怎样?也只不过是孩子的爹娘,不是自私冷血的掌控者,而更多扮演着尊重祝福的给予者。
程延直接把她挡在后,朝程拟说:“我想作为一个弱冠已过的年轻人,我有资格去改换姓。我的脸,我的名字,属于我的所有都必须由我决断。”
哪知程延偏偏无比坚定,反而借力把她又扯了回去。
程延说是。
可如今程延口口声声提要改姓,这无疑是对祖宗的背叛!
生养生养,生不生养不养都由爹娘决定,谁曾问过孩子的意见。
其实仔细想来,改名字一事程延早就给他打过了预防针。
程拟叹了一口长气。
凝珑总觉事情会闹大,扯了扯程延的衣袖:“不要再闹了。”
程延依旧说是。
“你想好了?”程拟问。
她知父子俩关系一向闹得很僵,只是没想到,父子俩之间会存有这么深的芥。
此刻程延的叫嚣与宣,仿佛也是她的叫嚣与宣。
最终,他的脊背又佝偻下去。
程拟差点气得当场蹬亡。
凝珑还没有那般自恋,会想当然地以为程延改姓完全是为追求她。
他:“你过够了把程延当冠怀生的日子,我也早已受够了着程延的名字事的日子。”
但程拟从没当真,以为程延是在开玩笑。
凝珑虽不愿插手父子俩之间的事,但自己既然在场,出于情面,自然得劝一劝。
程拟再也无法忍受:“跟我来祠堂,有本事向列祖列宗陈述你的想法!”
程家作为六大世家之首,其实家族作风最是因循守旧。家规森严,奈何每代人都有各自的叛逆,久而久之,竟成了最开放包容的一家。
程拟指着王夫人的灵位,“你娘在天有灵,会乐意看见你要背叛程家吗?”
“姓冠,名怀生。”程延,“我改名,也只是出于儿子孝顺老子的本分,告知你一声。此事不需你同意,你的反驳于我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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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真想好了?”程拟又问。
恍惚间想起,三个月前那次与程延的初见。
那时他给她的印象是霸、蛮横、目中无人。他鲁地撕开她的衣裙,摁着她的腰没人情地凿。
程延垂眼看她:“我没有闹。”
如今想来,这一出离经叛早是有迹可循。
初次印象的确很差,她便一直以为他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往后从不相信他的示好,哪怕他事真诚,她也只当他是逢场作戏。
当小辈已经成长到比长辈还强大的时候,其实长辈再生气也只是无能狂怒。
程拟望着王夫人的灵位,一叹再叹。每一声叹息里都包着对亡妻的愧疚,对教养孩子的无能为力。
发肤,受之父母。某日程延了张陌生面孔叫他父亲,这件事程拟暂且还能忍一忍。
俩人因春蛊误打误撞相识,彼此的初次都交代在一张简陋的床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