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延眉梢一挑,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他天真以为,只要把褥子扔得远远的,他就可以不用去想刚刚的旖旎,就可以忽略她伸直又屈起的指节,可以忘记他被淹出水光的嘴。
且说冠怀生那,送走凝珑后,他躺在床板上面,辗转反侧。
他再也忘不了。
然而待羞意退去,她心里又闹起了鬼。
“难怪凝小娘子猜不出你的份。‘冠怀生’的脸、、声音,乃至走路方式,都与程鹤渊完全不同。”
◎我怀疑他俩是同一人。◎
来到宁园,恰逢荣王前来约见。
程延回:“潜伏在凝府这些日,我发觉凝检是只会表面功夫的墙草。幻想躲在凝府避风,不如来宁园冒险,起码胜算更多。”
“云秀,你去把孙嬷嬷唤来。”
荣王颇感无奈,“什么国公,那是你爹!叫声爹能难死你!我跟你讲,这次造反虽有把握,但少不了血牺牲。你们父子俩带兵上战场,刀剑无眼,万一其中一方有好歹,那另一方得后悔一辈子!”
荣王皱着眉深叹,父子俩没一个叫人省心,尤其是程延!
作为长辈,荣王还是着规劝,“万事小心,紧要关,哪个细节都不能出事。特别是你那边,这几日跟凝小娘子好好相,千万别出意外。”
荣王:“为何不可?”
俩人移步无歇院,点了昏黄的蜡,照亮桌上摆着的平京堪舆图。
陌生男子像是突然想起一些事,背过,拿帕子把脸了,确认把易容膏干净后,转朝荣王走去。
可就算把褥子扔到门边,就算扯下青帐,仍旧能嗅到那奇异的味。
荣王绕着他转圈,盯着他的脸不放。
易容膏敷脸太久,下颌红意浮现,似小猫挠一般的瘙。
忽地话一转,“但……假装得再好,还是会出小破绽。冠怀生邪气,程鹤渊高贵,尽你也竭力区分这两重份,但神态上仍有略微相似。就看她猜不猜的出来了。”
宰相府与国公府都落在朱雀长街,而凝府落在御街,三座府邸里,离大内皇城最近的是凝府。
“是我。”
“我比你长几岁,看着你长大。你幼时是个白胖小子,肤冷白。弱冠后跟着国公爷疆场征战,吃了不少苦,回来后变成了正常肤色。虽常年练武,但肌肉块比冠怀生小。声音坚定有力,迈的是小四方步,一看就是高贵的世子爷。”
程延不再提凝珑,收了心,问起公事。
只是世事多舛,意外若能被提前料到,那便不叫意外了。
荣王指着凝府图标,“尤宰相已知你与凝珑勾搭在一起,届时必定会从凝府这手脚。我猜啊,他能给你下一次春蛊,也能给你下第二次。我初定八月初起兵造反,在那之前保险起见,你就待在凝府好好伺候凝家人吧。”
皱起的弧度,与程延极其相似。
或许只是错觉,她想多了。可她心里总觉风雨来,平京城的皇位快要换了人。这等关键时刻,她不愿放过任何蛛丝迹。
那是凝珑的味。
程延忍下意,“下人屋的床板太,睡不着,就想来理公务。”
“冠怀生隶出,常经风日晒,肤是健康的黑。常出力活,肌肉虬结,厚肌布。哑巴不能说话,听力也不算好,所以他表达自己,常用手指与面表情。他更像老实本分的汉子,走路踏实。你从夜雾中走出,手臂放于侧,手指不自在地动了几下,脸色也有变化。那时你还是冠怀生,想用哑巴的方式给我打招呼。”
“那殿下不妨讲一讲,这两重份有何不同?”
“不会。”程延自以为很了解凝珑,“她太喜爱冠怀生,眼里蒙一层光,心里也带着偏见,本发觉不出微末不同。”
程延满不在意,“他对我娘有愧,原先又是个武将,武将的最高荣誉便是为国捐躯,英勇牺牲。他若想如此,我也不阻拦。”
他把那床她躺过的褥子掀走,扔到地上。
荣王惊魂未定,拍着脯气,“程鹤渊,你小子胆子大,眼下时候关键,你还敢跑来宁园,当真是不要命了。”
他不信宰相还会使中春蛊的阴招,“那厮好歹是个状元,高明手段有的是。总之,就按国公先前列好的规划。”
兴许冠怀生还觉逾越,凑近她时,眉不经意皱了起来。
说话时,心里不忘解蛊这事。
长夜未明,他终是换上一夜行衣,悄摸翻墙离去。
深更半夜,荣王打着哈欠,蓦地瞥见一张陌生面孔,心里一慌。
各都不像。昨夜她猛拽着冠怀生的发,他发丝茬多,扎得她手疼,也疼。程延的发却被心呵护,光柔顺,很符合贵公子份。
她开始比较冠怀生与程延这俩人。
次日天光乍,凝珑想起昨夜旖旎,羞得把脸埋进玉枕。
程延不置可否地冷下脸,“不可。”
荣王受到鼓励,继续说下去。
程延微微颔首,很是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