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午睡过，凝珑又被唤去前堂。这次妹妹凝玥也在，俩姐妹向来不对付。凝玥乖巧地偎在岑氏旁，挑衅地乜眼凝珑。那般架势，仿佛凝珑是个外人，他们仨才是一家人。

        他没被她勾走魂，但他眼里早已出对她的渴望。他好似在渴望被她征服，倒也符合他卑贱的份。除了跪倒在石榴裙下，他还能什么让她欢喜的事？

        云秀伺候凝珑多年，早已摸透她的心思。亮晶晶的眼睛提溜一转，“欸”了一声，“咱们东院的下人屋干净亮堂，有间靠矮墙的空屋，简单打扫后就能住人。婢子把他安排在那间屋，随时听小娘子差遣。”

        渐渐的，外面就传出许多疯言乱语。凝老爷与夫人岑氏时不时提醒凝珑该嫁就嫁，每每不欢而散。

        半晌方开口：“凝家世代入仕从文，女子高嫁，男儿为官，是延续几百年的簪缨世家。当年小妹凝烟，也就是你娘，不顾家族反对，要嫁给商贾赵垒。嫁就嫁了吧，幸福就好，偏婚后日子过得穷困潦倒。生你时难产，月子没完就走了。你爹殉情，把襁褓里的你托付给我。赵珑成了凝珑，我尽心尽力地养，养了二十年。”

        东院占地广，主家皆居住在此。凝珑住的地方是中惠院，越过一矮墙，穿过一条长长的连廊，便能走到此院。靠矮墙的那间空屋离中惠院最近，因怕下人冲撞主家，故而那间屋常年空置。今下将冠怀生安排在此，显然正合凝珑的意。

        说完叹了口长气，指使丫鬟搬把凳子，示意凝珑坐下。

高耸，紧实的肌肉排在臂膀与腰腹，正拿着刨子锯木。不时转过，一张邪气俊俏的脸就映在凝珑面前。

        老汉眼睛发亮，目不转睛地盯着椅里的美人，热络：“小娘子，我边这位你一定瞧着眼生吧。眼生就对喽，我给你介绍下，这是被事从隶窝领出来的贱隶，是个哑巴，听力也不好。倒是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冠怀生。”又厉声使唤哑巴:“见到小娘子还不跪下磕！我家小娘子美得过分，你能见到她，算三生有幸哩！”

        想见的人已经见到，激情退却后，热辣辣的天只剩下无期限的。

        从始至终，他足够平静，足够冷淡，并不像寻常男人那样，看她一眼就被勾走了魂。

        凝珑换了端庄的月白衫，进堂福了福，“舅舅，舅母，午安。”

        被唤作“舅舅”的，是当朝御史中丞凝检，姿清瘦，须髯至腰。他翘着，悠闲地品茶。

        后来摇着团扇回东院，朝云秀吩咐：“跟事说一声，我要把那个哑巴调来东院事。”

        冠怀生站在她前，姿高大，在她洒下一片阴影。她抬眼窥他，他仿佛是男人堆里的意外，着她玩味的目光，不慌不忙地穿好灰褂，把他的好材包裹住，而后朝她拜了拜，澹然走远。

        凝珑的美大家有目共睹，但凡眼睛看得见，都要为她的美折腰。那美不是豆蔻年华的青涩，而是二十岁独有的风韵。因是未婚，所以眉眼尽显明艳，仿佛是兜满汁水的蜜桃，嗅一嗅尽是香甜。

        他与老汉一起抬着重箱往屋里搬，经过凝珑边，又一起卸了箱，朝她作揖。

        事实正是如此。

        冠怀生早已不见影踪，凝珑却仍回味着他那副好材。

        纵使当今民风开放，但二十岁的姑娘还未出嫁，也算是稀罕事一桩。贵胄世家争抢着托媒人上门提亲，凝珑呢，眼光高，口味刁，放眼望去，那一堆未婚男人里，她竟没一个喜欢的。

        这份美上富贵份，能令所有人献媚。对于吴老汉的讨好，凝珑习以为常，不耐烦地挥手支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