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刻，或许是那一瞬发自真心的笑，又或许是觉得此刻在她面前没有维持完美的面的必要，长离真君那双丹凤眼笑起来的时候倒莫名教她生出了几分熟悉感。

        多好看的丹凤眼啊。

        她下刀子通常不负责善后，不踩上几脚便是她菩萨心。

        林霖差点忘了，这人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收拢了门内诸多弟子的心，想想与长离真君毫无交集的苏又玉和喻黎也都十分仰慕他，更别说内门那些与他有过交集的师兄师姐了，是堪比白月光的存在。

        谢长离却不那么认为，他笑容清雅：“只要我想，天宗任何一人都可以是我的朋友。”

        而这枚魂珠所系之人是他唯一的妹妹。

        整个人看着有了点活气，不再是高坐云端的不可及。

        “………”谢长离当真有几分意外对方那乖顺表象下的真实模样，却又懂得掌握分寸而不招人厌恶。

        “师妹为何如此看我？”

        谢长离似回忆了一下，开口：“约莫有三百年了。”

        林霖：“………”

        没能遗传到谢太傅那双丹凤眼林霖很是遗憾。

        11

        但眼前的长离真君不同，大约是十分擅长表情理，明明生了一双极气势的丹凤眼，却因总是一副温和带笑的模样，使得他不见凛冽迫人的气势，只剩超脱尘俗的仙气。

        林霖：“………”

“怎会。”林霖一脸讶异地看他，心想这人是一点数都没有，但话却是十足的真挚：“这是我在凡人境学的人情世故，打好腹稿把话说得漂亮总不会出错。”

        谢长离：“………”

        谢长离面上似怔了下，随即笑出声：

        也不似披着“仙人”的画，那么虚假伪善了。

        谪仙这一笑大约有了几分真心。

        谢长离颔首：“师妹慢走。”

        林霖见插刀：“那大师兄有朋友了吗？”

        这位白月光大师兄心中正盘算着可怕的计划潜伏在天宗养小韭菜。

        林师妹刚才明显不待见他的神态，倒颇像一个人。

        林霖想，这大约是从“梦浮生”出来的后遗症，总是会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不自觉想起重要的人。

        这位反派一号当真是好耐，能花差不多三百年的时间养小韭菜。

        在林霖的记忆中，丹凤眼不笑的时候眼尾平略微上翘，看人时不怒而威，自带贵不可言的神-韵，十分得好看，极气势。每当她和谢太傅斗法输了的时候，谢太傅这么一双眼睛看过来，林霖总会放弃无用的反抗。

        他养得极用心，关爱重视每一棵小韭菜，所以小韭菜长势甚好，水灵灵的，只是谁也看不到他后那把随时准备收割韭菜的刀。

        修仙界不能据容貌来判断修士年纪，甚至连骨龄都可以通过一些手段进行伪装。林霖视线落在他那似白非白的长发上，也不知他真实年纪是不是该按千计算。

        “………”林霖神情微妙地看他：“大师兄，您一定没什么朋友吧？”

        想到这，谢长离从衣袖拿出一颗玉珠，这是以修士的一缕魄炼制的魂珠。

        林霖突然发问：“大师兄拜入天宗多少年了？”

        “大师兄，我还要回去研究进阶法术要诀，改日再来拜访。”林霖来此找他本就是为了进内门藏经阁而来，现在进入内门藏经阁的黑色玉牌已经到手，便没有继续留下的意愿了。

        第11章

        他的笑是温清雅的，神态也俱是度量好的，整个儿宛若一张完美不可破的面。

        长离真君似乎有些谈兴：“师妹说说看。”

        谢太傅是个克己守礼又极其严肃的人，他鲜少笑，即便是笑起来的时候也只是那张冰冷俊美的脸表情稍显柔和，但那双丹凤眼却在眼波转间像是可传达千万种情绪，变得相当魅惑，是魅惑又让人不敢放肆的气场。

        “………”林霖战术后仰。

        目送她离开，谢长离没有再翻阅面前的卷宗。他手撑着，姿态很是放松，那一瞬不知想起了什么，眼底深是一抹少见的柔之色。

        当然，林霖下刀子也是有分寸的，决不在对方的雷点上蹦迪，那么在他收割小韭菜之前，自己就是安全的。

        谢长离捻了捻衣袖，笑容温和：“师妹愿意我的朋友吗？”

        林霖：“………”

        “………”

        那一瞬，林霖不自觉地看着他的眼睛出神。

        那堆成山的莹莹白骨，怕不是献祭了整个天宗的筑基以上的弟子。

        “原是如此。”

        林霖不为所动。

        林霖回神，有些恹恹：“想起了伤心事。”

        谢长离笑着叹息：“可惜。”

        老实认错，下次还敢。

        长离真君潜伏在天宗近三百年，养了近三百年的韭菜，到底是成大事的。这样城府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朋友也是件极为危险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