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不想与他绕弯子，翻下，直他面前，不过因为你比他矮了一个，不免心想还不如在上气势迫人些，不过你还是直直盯着他，问他：“史子眇在你这里吧？把他送出来。”

        说着便扶着史子眇坐起来，拦腰就要抱起他，张修却连忙来拦，将你按坐回去：”欸——殿下待他醒了吧，多留一日。“

        他起初还未醒，被你推搡了几下才迷迷瞪瞪睁开眼来，子似还有几分飘飘然，见是你便一把将你搂到怀中来，口中胡乱叫着你的名字，什么宝宝乖乖囡囡都喊出来了，把你喊得一阵面热。

        张修听到隐鸢阁面色就不太好看，不过还是从旁接过一盏酒来，幽幽递到你边，你不喝，他就自己一干而尽，同你说：“小自然是认得史仙君的，不过史仙不认得小也是正常，高高在上的仙人如何会费心记住被丢弃的蝼蚁……”

        张修告诉你，史子眇就是抱着那个女娃娃跟过来的，桃源村其他人在自愿献祭时就已经不是活物了。那个小女孩是旁边那个小男孩的妹妹，在战火中被烧去了一半子但还留有一息，本来将将就要死了，被史子眇传去几分仙息，竟然一路跟着亡魂来到了桃源村。

没有牙也没有，嘻嘻对你说着公子再向前几里路便是啦。

        “发现他的时候，他正抱着个女娃娃逗弄，小吃了一惊呢。仙人倒是不见外，拿我这里当家似的过活，可怜小担惊受怕，生怕他窥见幻境端倪禀报于左慈，那小可就完啦……”

        所以你其实凝神瞩目，就能看见亡灵在凄切地哀叫痛呼。但是此时你怀里有个史子眇，他是这里最后肌肤热，血里淌着温和的血的生物了，所以你心中多了悲悯之情，垂下眼，再抬时还是那番

        “张修。”你走近了，在上自上而下俯视他，叫他的名字。

        你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多呆，本质上桃源村是张修腹中构建出来的幻境，摄人心神，恶贯满盈，你一想到这里的村民众人都是张修吞吃剩下的残念就有些骨悚然，虽然你在他入楼的时候就他答应不再祸害离百姓，他表面上打着虎眼答应了你，但是背地里你总还能听到民间传说三眼神，便知他的承诺从来不妥帖。

        你低着，不看周围欢声笑语的村民多一眼，好像有人看见了你亲昵地呼喊你文郎你更是置之不理，张修也未有何反应，带着你从聚集成一块围着桃树舞乐的村民当中行进去。

        不知为什么你觉得他神色里有隐隐的疲惫和困顿，但他的笑意把这些都掩盖住了，更多的是你所熟悉的装模作样与狡黠伶俐。他仰视着你，眼睛眯成一条笑眼的，用那种有些讶异的口吻说殿下到访，小这里是蓬荜生辉呀……

        你的脑袋在他怀里被按着蹭动，旁边的张修一副看笑话的神色，使你更是羞恼。

        你打断他的牢，让他挑重点的说。

        “离了史仙，她立刻也活不成了，你不如让史仙醒来好好与她告个别，否则史仙慈悲，不知要如何难过才好。”

        你闭上眼，静下心神，不再多看那牧童一眼，沉沉地朝着前路去，翻过一座矮矮的山坡，那熟悉的古朴村门便遥遥出现在你视野内。一个颀长的影立在村口，仿若早就知你要来到，你隔着远远的便感觉他在朝你温和的笑，却不敢说那笑里全是善意。

        你沉默许久，直到张修又递过来一杯酒，这次你接过来喝下了，警告他，别趁机行些怪事。

        张修嗯嗯应是，神色里有几分早有所料的欣然。你如今见到无事的史子眇，心中也放松了些，不再紧绷着胡思乱想了，手上轻轻捋着你上史子眇散乱的长发，拨去上面的花，静静地看着这些亡魂在张修的腹中虚假的安宁。

        张修还想装傻一口一个小听不懂小不明白，你就直接掏出刀来抵上了他的膛，他躯震一震，显然是不情愿再次倒在你刃下，终于放弃了。他呲呲牙，脸上的笑意被换去，长而密的睫下浅色的瞳孔望你两眼，：“随小来吧。”

        你不动声色地把他的手推到一边，觉得他说的话虽然十句里九句假话一句真话，但刚才说得应该是真话。瞥了一眼一副无辜神色的张修，：“既然你那么抵，那我现在带他走。“

        你有些不耐烦地想问他要什么，却见张修指尖挑起，指了指村民当中一角。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见一个小女孩牵着旁边一个小男孩的手，在人群中显得很出挑。

        这样的场景不免使你觉得可怜可爱，忍不住沉静地多看了两眼，才忙上去推唤挽扶，向他：“史君？史君？怎的醉成这样？”

        “……小在民间传经授，他自己凑热闹跟上来的。”他长话短说，简短概括了一下。

        原因无他，周围的村民的脸你仔细看去都是一片黑雾，只有那个小女孩，玉圆的脸还有一角未被模糊去，一只晶亮圆的眼睛眨巴着，打量四周，偶尔冲旁的男孩笑，是很没有烦恼的模样。

        你便望见中间有一块表面平的山石，上边史子眇正侧侧地卧着，一条手臂枕在脑下，另一只手臂盖在面上，阔袖挡着大半张脸了好像很惧光似的，正当香梦沉酣的时候，四面桃花飞了一，满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手中原先拿着的松枝短杖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蜂蝶闹穰穰的围着他。

        或许是张修早已对你坦诚的缘故，你现在在他幻境中，只要想就能看见幻境的真相。

        你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你的好妈妈在来广陵路上望见一大群人围着张修哀切地叩拜祈求，于是好奇地张望打听，一路迷迷糊糊跟进张修大本营的画面来。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贴在了你边，倚着你的肩膀凑在你耳边说话，还伸出手去勾着史子眇通红的鼻尖逗弄，全然不像是担惊受怕的样子。

        张修貌似很真诚地给出建议，你也不知他的说法里有几分好心有几分私心，但是你听完忍不住心了些，觉得是这个理，史子眇现在不明真相，难说以后要不要为此悲戚一番。

        于是从史君怀里挣脱出来，将他的子扶着躺到自己上，抬起问笑眯眯的张修：“你如何将他哄骗到你这里？他是隐鸢阁的人，不会受你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