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心翼翼牵着它的小手,轻轻地叫它:“你在吗?”
这时你忽然想起来,今天张修一而再再而三问你有没有别的纸人,不过你都对他撒了谎,只是实在不知那纸人有何玄机,值得他担惊受怕的。
你正戳着他手心的小纸人,听他一说刚想告诉他还有几个不同的,都是惟妙惟肖的人样被放在家里。可突然你又有一种直觉像电窜过全,那直觉告诉你,不要告诉他,于是你将那话咽了下去,只说:“未见有。”
他便点点,你自顾自将那他模样的小纸人拿到手里把玩,只觉得甚是喜人,冲他笑了笑,从自己袖子里又掏出个自己模样的纸人放在他手上,这是你刚把它们拿出来的时候碰到就变成的,你对他说:“你一个,我一个。”
他那沉默一会,问了你和白天一样的问题:“文郎,你当真没有其他纸人了?”
他重复了几次他的名字,你只觉得那发音很耳熟,但落到你心底你却浑然听不真切,好像那声音是从水底传来的一样。
你掂起来左看右看它仍是不动弹,你便想试试同他说话会不会如张修那样有回音。
它忽然动了,从桌上摇摇晃晃站起来,扭动着脑袋,你吓了一,下意识又用手指将它弹倒在桌上。
那小纸人听到你这样说不见气馁,只是更焦急几分:“这都是幻像,是他给你出的幻像,你喊我的名字!我会拉你出来!”
于是你想了一想,收回了准备脱衣服的手,转而伸到枕底下去摸那几个被你藏起来的纸人。
你攥紧了手里的心纸君,是的,你回想起来了,那不是什么小纸人,是你师尊给你的心纸君,那名字还是刘辩取的。他当初对你说,两心相知,就叫它心纸君。
你着它又瞧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来,眼见天色已黑,便走到窗边准备更衣睡下。
不及你多用此刻正嗡嗡作响的脑袋多思考,刘辩的小纸人又推搡你一把,喊你:“快逃呀!!!”
直到最后你还趴在桌上向他撒说,好想你呀天师,他撇过去,过好久才说:“明天早上早点来讲经会。”
并且你冥冥中觉得这是更加重要更加急切的,说真正属于你的,它们使得你的整颗心都热起来,在腔里地动。
这回它彻底苏醒了,起来,焦急地左看右看,最终视线落到你脸上,两颗小黑豆似的眼睛瞪大了望着你:“是我!我是……”
就在你话音落下的那一刹,周遭的一切全都变化了,那屋,那墙,那床榻,好像骤然崩塌一般化成了灼灼血,周遭变成了一片地狱的血海。你的桌椅变成了人的肢搭建起来的怪异物,你熟悉的一切都消逝了。
他最后似乎讲了两个字,然而你并听不清楚,皱着眉又问了一次:“你是谁?”
你笑容僵一下,故作自然:“自是没有的,我如何骗得天师。”而后又转移了话题“刚才我把玩这小纸人还没点反应,怎么突然张天师能听到我说话啦?莫非是你也把我的纸人拿出来看了?”
你冲它说:“张天师,你好漂亮呀。”
晚上你回住后便一直坐在桌前拿着那小纸人把玩,直到外婆喊你吃饭你才离开案前,回来时看到那张修模样的小纸人乖巧地躺着,又觉得好玩,凑近去打量。
你皱紧了眉,还想继续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吐出的话语却是:“我明天还要去张天师的讲经会,不能离开。”
你嘿嘿一笑,拉着他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直到他的纸人被你逗得满面泛红,你又哄了他一会儿,哄得他都冒出了眼睛眯着眨巴眨巴,你才放他离开。
他大声呼喊着,当他喊你广陵王的时候,你隐约感到心底有些针扎似的感觉,熟悉的感觉密密麻麻从心底冒出来。
“你的名字,是……”你感觉那两个字就在你口中盘旋了,你甚至能清晰地描摹出他们的笔画,然而就是发不出来那音节。
他又不说话了,小纸人在桌上望着你,看起来呆呆地,是和他本人不同的茫然神色,然后转过去:“没有。”
他并未被惊吓到,只是眉越皱越紧,紧接着来问你:“你还有别的式样的纸人么?”
你震撼了,这并不是你想要说的,而好像是由另一个你控着你所吐出的话语,你感觉好像有什么记忆中的东西正在你脑海里破土而出,并且斥赶着属于文郎的那些回忆。
你骤然和他同时喊出:“刘辩!!!”
来,而后迅速褪去,那纸人也飘飘然落下,变成了张修模样。
它弹一下,似乎是有了些反应,于是你又叫它:“你是谁呀?”
他面色并未缓和,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也笑:“知了,我拿着。”
你发觉那真的是张修,便高兴地说:“看来这是传音用的仙了,可是怎么我手上有此等物事。”
张修的声音从那里传出来:“文郎是你吗,怎么我能听见你说话?”
他的名字……他的名字?
“你被那家伙控制了!广陵王,广陵王!你快醒过来呀,逃出这里,我一直在等你……!”
你攥着它,沐浴着那黏腻的血闯了出去,此时外面已经全然不是那副祥和宁静的乡村景象了,而是滔滔的血海,你踏着的是骨肉构成的血泥,星光点点的夜空是黑红的障蔽,你彻底看清了这一切,人类本应有的那种对血腥景象的畏
那长发和装束都惟妙惟肖,你先是吓了一大,而后好奇地凑上去看:“好可爱啊。”
你苦苦回想着,脑子里却全是张修和你在一起的样子,搅缠着你的脑海,扯着你不愿走出其中。
你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本能让你猛地站起来将枕底下的心纸君一把捞进怀里,便朝已经变成汹汹动的血色黑的门奔去。
忽然,他的小纸人向你奔来,牵住了你的食指,你们之间好像有什么心灵默契的暗涌动在彼此指尖。
你就笑了,嘿嘿地说知了。他的小纸人也随着最后一句话而倒下去,又变成了毫无生息的模样。
它们看上去也工致,像个缩小的真人似的,你拿起其中一个黑色长发红色锦衣的小纸人,它看上去毫无直觉,躺在你的手心呆滞地望着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