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荻看着手里,那浑浊成一团、色彩暧昧的黑色电子屏。
这次他发觉了。那是她的长发过落下来的声音。
校宿舍的木板床吱嘎一声,她的被褥和睡衣相蹭,柔暧昧地摩挲作响。
此时此刻,他的画展正在进行。
“别装了。”他猜她因为耍到他而无声偷笑。
姜荻将屏幕拿近一些,仔细听。
屏幕的光照亮了她的轮廓,但镜夜视功能太差,他只能看到那有个圆圆的人,还有两点半睁半闭的眼睛在反光。
他看了一眼时间。
“……那你看看我。”
视频通话那,姜荻的脚步声停了。
陈染翻了个。
她没回应。
她在遮光床帐里翻了个,旋转镜示意已经熄灯,她没有嘴。
她是躺着的。
“……”
他僵立在原地。
——别人也不看。
陈染觉得他很无聊。她真觉得这就是三黄图。画这些东西的姜荻,也是个下画手。
陈染非常叛逆,瞬间完全把眼睛闭上了。
她眯着眼睛培养睡意。
仿佛有凉的发丝从他指尖过,猝然如火烧,向心口霎时一。
他往前走,后置镜拍摄的画面一路跟进,陈染看不到他的人。
姜荻看了好一会,才在那一片黑漆漆的屏幕里找到了她。
姜荻轻声地说:“陈染,你不看画展吗?”
不会真睡的,她不敢让他把这些画给别人看。
他拍那些画给她看,白色的纸面漫反光芒,让她的屏幕过于明亮。
鲜活的,会呼的,温柔的,不理他的陈染,在那里面。
——细碎的,柔的,窸窣一瞬。
十一点五十。
那声音又响了一次。
姜荻那边一向黑漆漆的,但这时对比屏幕那边竟然显得很亮。
提高声音:“睁开眼。”
他固执地想要她“正确”的评价。
他那里有温的跃动小火光。
他也不那些画了,盯着方块电子屏里的黑色。
他说:“太早,不要睡。”
但是这画展得有个观众,这是他将近一个半月昼夜不停的心血。
她没回应。
看不到,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他只能凭借黑灰中深深浅浅的轮廓辨认她的脑袋还在屏幕框里。
很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平稳安静的呼声。
“陈染,来看。”
他听她的呼声,听了二十秒左右。呼静谧到温柔,但这是虚假的,他等她出破绽。
总之是格调不高,品味奇差。
仿佛有温的温和气息在空冷寂的画室里飘,像浴室渗出的热水雾,紧贴着靠过来的呼。
在陈染将要睡着之前,她在朦胧困倦中听到了他的声音。
果然听到了其他的声响。
姜荻慢慢地说:“说话。”
他辨认不出。
陈染只发出了这微弱的半声,立刻意识到宿舍的安静,闭口不言。
姜荻一低,看到漆黑中应该是眼睛的地方,那两点越缩越小的反光。他发觉她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