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也
张鹤景款款dao明:“轩郎的叔父任兖州通判,近几年受理过多起命案,皆是豪绅低价强买百姓良田所致。审案过程异常坎坷,口供、人、物证总莫名其妙缺失。叔叔觉察不对,暗中详查,发现竟是知州与兖王互相勾结,欺上瞒下。叔叔上书朝廷请派钦差前来彻查,不想整个兖州府衙官吏统统倒向兖王,奏疏未出城门便被兖王的人劫下。兖王威胁叔叔再敢妄议诛杀满门。叔叔人微言轻,势单力薄,为护家人只有唯命是从,与之沆瀣一气。”
李偃垂睫沉yin片刻,直视张鹤景,锐利目光令人无chu1遁形,“你说这些,所图为何?”
与聪明人打交dao他不喜拐弯抹角。此人能不能用、能不能重用,皆看他有多开诚布公。
张鹤景神色不惊,堂堂正正接受他的审视,从容不迫地椅上起shen,肃然拱手,答曰:“为己、为亲、为民、为国。”
人非圣贤,或多或少,皆有私心私yu。但有几人敢明目张胆的说出心里话?
这句话若换个排序说出来,都不能教李偃有半分愉悦。他欣赏有本领的人,无论是正、是邪,只要够坦dang,都乐意结交。
李偃接下张鹤景的投名状,淡然一笑:“坐。”
他也给张鹤景颗定心wan:“只要令叔父寻得铁证,我立即遣人前往兖州接应,guan保万无一失。”
叙谈片刻,眼见日落西山,张鹤景不等留饭以还有公务上的交接未完为由拱手作辞。
李偃瞧他shen穿官服,断定不是假话,也不虚留,让承瑜去送他未来的小舅子出门。
不多时,承瑜回来复命,李偃正端盖碗喝茶,瞧他旁边傻站,一脸的yu言又止,闲闲一瞥,dao:“有话就说。”
承瑜dao:“主子…”
“早要你改称呼,”李偃蹙眉打断,“眼瞅着后日大婚,难不成婚礼、甚至婚后你有了孩子,当了爹,还唤我‘主子’?”
“你认死理儿不打紧,那孩子又该怎么理解,爹guan舅叫‘主子’?”
承瑜想到后日大婚,心tou震悸,耳gen子悄悄发tang,大姑娘似得嗫嚅chunban,激动忐忑地唤出了声:“大…哥。”
李偃尚且满意,嗯了声:“有话坐下说。”
承瑜坐下,dao:“大...哥,认为张鹤景所言可信?”
都是上辈子经历过事,无有偏差。李偃微微颔首,dao:“他是个聪明人,知dao我如今炙手可热,需要个移祸江东的机会暂避锋芒。”
“他求高官厚禄,家人平安,向我投诚,无可厚非。互利互惠罢了。”
听如此说,承瑜点点tou,按照以往那般行事,提出暗中调查张鹤景。
不料,李偃说:“不必。”
承瑜讶然,敛起剑眉,问:“大哥为何这般信任此人?”
李偃微微一笑,“知己也。”
想来张鹤景也是看出他是什么样人,否则怎会轻易和盘托出,大胆献上兖王这条计策呢。
全家人xing命都nie兖王手中,张鹤景断然不会拿来冒险。
承瑜向来除了他与嫤音谁都不信,不免疑惑:“大哥与张鹤景从前不熟,而今不过一番深谈就认定...”大哥永远是对的,他说不出质疑的话,于是只劝,“还是教承瑜细查一番吧。”
“也罢。”
李偃虽信不疑,可如今又多了个小ruan肋,也该多加小心才是,他忖了忖,又dao,“只是你别去。”
承瑜不解,面lou疑色。
“他是嫤音表弟,你是他姐夫,”李偃解释dao:“张鹤景不是蠢货,倘或被他发觉,亲戚里dao的,将来面上不好看。”
“挑个伶俐的,另外再选四个功夫高,脑子好的去兖州。”
承瑜应dao:“明白。”
天色渐暗,膳房那边已备好两桌客饭。张鹤景已辞,男宾客饭摆不摆翔云拿不定主意,进门请示:“大爷是回内院吃还是在书房吃?”
“挑几样小菜送来。”
有徐夫人在场,他与承瑜虽是子侄辈到底不合规矩,不宜去女眷席上掺合。
李偃起shen点燃了书桌旁的琉璃灯,唤住正要告退的承瑜:“你同我在书房用饭。”
饭后,李偃思量她们少不得喝茶消食再说一会儿话。趁这个功夫在外书房先行沐浴。收拾妥当,慢悠悠踱步回内院,李、徐二位夫人刚好从上房出来。
李偃上前请安,问好。亲自送李夫人进厢房,坐下陪着舅妈唠了会嗑,方辞。
回到上房,推开碧纱橱进门,赵锦宁正坐妆台前,对镜理发。
红酥手,白犀梳。秀发飘飘,倩影纤纤。未lou芳容,却已教人酥了半边。